
你有多久沒作夢?在現世愈久,愈遺忘「夢」的存在,沒有了夢,就沒有了未來,也就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,少年仔陳耀志將小說首獎的獎金、獎狀向買夢、賣夢的阿媽換取別人不要的夢想,藉由嗜睡進入他人夢境獲得重生;阿銘撿到一部攝影機,擁有了「家」的夢,到處向人炫燿他的「家」,塑造美滿家庭情境的渴望,在夢境中他試圖將夢變成真實終究失敗,只好繼續做個失根、樂天的遊民,而映像裡的小女孩也似乎找到「缺席的阿公」,這兩個角色,一個是收集別人的夢,另一個是創造自己的夢。
《我叫阿銘啊!》這是部關於喚夢的故事,作者將到處流浪、瀟灑自在的遊民生活,與現今人們汲汲營營的生活態度相對照,一個是覺得世界太無情,何必為了一個「假」的理由向前走,因此選擇做個搜集別人記憶,自我放逐的遊民(陳耀志);另一個是意志不斷被社會機制所壓迫後的無奈或不自知,就如同劇中塑造的夢境:得了傳染病的小孩站在屋頂被綁著一個個跳下去,結果發現那小孩正是我兒子的處境般,作者似乎對於現今社會主流價值觀的高度壓迫人心提出控訴,而家人卻往往是始作俑者。同時該片也浮現出人的價值問題,到底是應該奮力向上,邁向主流之路,成為人人稱羨的「成功者」?還是真實面對自己,自我選擇自己的生活模式?而在現實生活中,有多少人勇於面對自己的感受,選擇生活?這也是作者試圖拋出的生命課題。
再談談另外遊民的角色,有工傷而成的遊民勇伯,每每談唱月琴訴盡人世間的無奈,而突顯出現今勞工保障的缺失,頓時沒了工作,也沒了信心;也有阿春成天瘋言瘋語地妄想著代為保管他人不要的車,並且與阿不幾共創一個心靈自足的情境,皆是樂觀知命的見證。
而本片也對於媒體權力提出反思,劇中女記者本著大愛精神,憐憫看待遊民而終被耍得團團轉,從阿銘提供的影像(以假成真)到阿春的瘋言指路,她仍繼續執迷不悟透過傳媒不斷散播「要學習遺忘,撫平傷口,往前走」的溫情口號。我們不禁問道:到底誰掌握了權力?誰塑造真實?而報導的內容的真實性又為何?或許決定權在於提供資料者,而向來只被列為社會問題、居於底層、未能發出聲音的遊民,決定從弱勢中反擊主流媒體的扭曲報導。
片中運用鳥瞰景,使得人物顯得更加渺小、無力,而廣角鏡頭也更加扭曲/誇大真實世界,如此魔幻寫實的風格,讓一切重返夢境,審思生命活著的價值、意義;或許對於社會制度、對於家、對於規化後的自我受限,人們總是不斷在桎梏當中認同/抵抗兩者相互糾結,但願有一天我們也能向少年仔背負著許多五顏六色的汽球,奔向夢境,但不夢碎。
本片獲台北電影獎最佳劇情片及最佳新導演的影片
由陳芯宜編導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